美团外卖骑手付丛荣和妻子在村里住了八年,也在望京送了八年餐。女儿的出生为付丛荣增添了工作的动力,他在送餐车上贴了“天上不会掉馅饼 撸起袖子加油干”两行字鼓励自己。八年间,除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村子被封无法外出,其他时间他几乎全勤,常年风吹日晒,胳膊早已变成酱紫色。勤奋让付丛荣快速积累了一些财富,他在陕西的县城买了房,也背了每月接近3000元的房贷。付丛荣坦言“有了压力”,但似乎又胸有成竹,因为只要还在送餐的路上,每一单的零散收入就能聚沙成塔,让他心安。
付丛荣的女儿在村里慢慢长大、懂事,透过低矮平房,看到了南边一座座高耸的写字楼,她知道那是爸爸上班的地方。这些年,村里也有了变化,一些艺术工作室搬了进来。离家不远的村头一侧,红砖砌成的艺术广场上放着多件高大的雕塑。女儿喜欢在一尊模仿瑞士雕塑大师贾科梅蒂风格的铜像前玩耍。付丛荣也曾经想过给孩子报音乐、舞蹈等兴趣班,但看到报名费,又想到每个月要还的房贷,最终还是放弃了。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因为户口的原因,女儿被送回陕西洛南县城念书。他关心女儿的学习成绩,每晚跑完单后,都会和孩子视频,陪她聊聊学校的事儿。“我小学、初中的成绩很好,高中瞎混,结果没毕业。以前吃了没学历的亏,现在可得把孩子的成绩盯紧了。”孩子的爷爷三年前患脑梗,留下后遗症,辅导功课有些力不从心。付丛荣盘算着买个小黑板,以后早些下班,远程帮孩子辅导。
付丛荣说,外卖行业卧虎藏龙。他曾遇到过好几个做生意失败的人,为了还债来做骑手。“这些人是真的拼,起早贪黑,玩命赚钱。还上钱就辞职回去接着做买卖了。”付丛荣也有开饭店的梦想,甚至还考察了几个项目。为了攒钱,他午饭会去一些为外卖员服务的档口,十几元就能吃饱。费家村今年成立了“小哥加油站”,为骑手们提供一些工作之外的服务和帮助。付丛荣打听到这里可以免费理发,还有暑假带娃的服务,他有些心动,寻思着假期的时候可以让女儿来村里住段时间,也不会耽误自己工作赚钱。
“加油站”的店长叫常凯,今年30岁,也是一名外卖骑手。与其它“加油站”的服务不同,费家村的站点更多关注骑手们的生活。
店里的活动区有一块白板,各类活动已经提前按照日期排好。骑手们可以在下班后来这里看电影,也可以在跑单之余享受免费的理发服务。来自五湖四海的骑手们通过每月一次的生日聚会彼此相识,有的年轻人在相亲活动中找到了爱情。“加油站”成立初期并不像现在这样热闹,常凯和另两位外卖骑手高丰、董婉秋一起,在村里挨家挨户敲门推广,因为过于热情,他们甚至曾被误认为是骗子。今年北京的夏天异常炎热,说起那段出门“地推”的经历,社工高丰很看得开,他觉得炎热的天气反而帮了忙,“店里有空调,还有提前冰好的西瓜,大家都爱来。”
为了照顾“加油站”,常凯从原先的全职骑手申请成为众包骑手,时间上更加灵活,“骑手服务骑手,我们更了解这个行业,是一个优势。”
前些天,北京一则外卖员与司机发生口角后被“辣椒水”喷脸的新闻引发了广泛关注,伤人的司机最终受到了法律制裁。常凯认为,这件事也从侧面反映了外卖骑手应该得到更多人的尊重和认可。
让骑手群体拥有职业自豪感,需要社会各界包括骑手们共同努力。常凯想起了两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2019年,他受邀参加“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现场观礼,当看到“美好生活”方阵中的外卖员群体经过天安门的那一刻,他流下了眼泪。另一件事发生在新冠肺炎疫情初期,北京很多小区都采取封闭式管理,本已回到山西老家的常凯决定返回北京,为居家的百姓送餐送药。无论是在天安门广场还是送餐的路上,常凯都很喜欢自己的职业身份,他享受那种帮助别人足不出户就可以吃上热饭的成就感。
送餐和为骑手服务之余,常凯通过外卖平台和大学合作的资助项目,免费就读于国家开放大学社会工作专业,还自学了短视频剪辑。未来他想通过“加油站”这个平台,为有意向的骑手进行摄影和剪辑培训,帮助他们“升级转型”。 据美团公司发起的骑手问卷调查显示,50.17%的骑手有获得教育培训、学历提升的需求。公司也在2021年与国家开放大学合作开办“骑手上大学”项目,让248名骑手获得全额奖学金,进入国家开放大学进修,为骑手们提供更多长远的职业发展可能。
初秋夜晚,费家村街头人来人往。“小哥加油站”亮着灯,常凯和高丰拿出准备好的水果、瓜子,陆陆续续有外卖骑手和快递员进屋。付丛荣给女儿打完电话,站在“加油站”心愿板前看了一会儿,彩色便笺纸上写着“想要个电冰箱”“找到对象早脱单”“中500万”等留言,他也犹豫着,要不《分分快三计划软件下载》要写一个心愿贴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