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一个夏日的中午,五道口大街地面温度已超过60摄氏度。
与天气同样火热的,是外卖骑手小霞的送餐业务。在餐厅外白色货架的一大堆外卖中,小霞与穿着各色外卖服的骑手们一起,努力寻找着将要为顾客送去的餐食。
合理规划路线,一次接多单,预估订餐客人下楼所需时间,提前打电话约对方取餐……快且稳,小霞的送餐“行云流水”,多次成为北京地区排名第一的外卖“单王”。粉红色的口罩,粉红色的手套,限量版的骑手头盔上,两只兔子耳朵格外醒目——这位90后的女骑手已有四年多的从业经历。
这个奖项就是北京妇联颁发的“首都最美巾帼奋斗者”,奖杯与奖状被小霞放在出租屋最显眼的位置,“得奖当然很开心,劳动就是美丽的!”
总有人会问小霞:“霞姐,你跑单这么快,用的什么车、什么电池?”慢慢地,小霞开发起了一项副业——电动车中介。哪款车性价比高、质量好、电池耐用,小霞最有发言权,骑手们也信任她。小霞从经销商处谈来合理的价格,再以优惠的价格卖给其他骑手,“我觉得我帮到了别的骑手,自己也挣到了一份应得的钱”。
高度的职业开放性与收入的公平性,帮助在劳动力市场中受阻的个体获得工作机会与收入来源。小霞的经历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人际沟通能力、情绪调节能力、主动学习能力、操作生产工具能力、处理突发与异常情况能力、数字技能甚至即时时空规划能力,这些都是一名外卖骑手获得高收入的必备能力。
从开始的手忙脚乱、一筹莫展到后来的沉着应对、游刃有余,甚至学会享受与体验情境变化带来的新鲜感与满足感,小霞说:“走的路多了,见的人也多了,我现在的性格、沟通能力和心态都变《千锦app下载旧版》好了,连我妈都说,‘我姑娘现在咋这厉害’。这是做外卖骑手带给我的‘财富’。”
在采访中,大多数外卖骑手都会提到一个关键词——过渡。积累资源、完成转型,是很多外卖骑手的最终理想。“现在,我做电动车中介的收入,已经赶上了外卖骑手的收入。”小霞说。
追求跑一趟的超值感,也是刘小飞的目标。骑手要在同一时间段接多个顺路订单,一次完成多个配送任务,只有这样,全天跑下来才省力,完成多个任务的平均时间才更短,相应的单位小时的劳动收入才越高。
29岁的刘小飞是河南周口人。2020年10月,他开始在北京国贸地区做众包骑手,妻子可可当网约车司机,同时用短视频记录一家三口的北漂经历。小飞说:“我不需要看平台推荐的路线,我脑海中的取送餐顺序和路线常常比系统推荐的路线强。商家的位置在哪,住宅小区甚至楼栋、单元门在哪,疫情期间开哪个门,哪个门不能进出,哪条路红灯少,哪条道坑坑洼洼容易洒,我都门儿清。”可可望着丈夫,骄傲地表示,家里亲戚比小飞早当外卖骑手好几年,但收入还没有他一半多。
调研表明,74.1%的外卖骑手来自农村,其中部分骑手属于第一次进城务工。骑手,既是一份谋生的职业,也是一条学习的通道,可以由此习得在城市中的生活经验,习得与数字技术的交互能力,习得与人沟通的交往技巧,甚至习得如何主动学习。
2021年10月,小飞带着孩子去密云玩,一片山水吸引了他们。“租个院子做民宿吧!”这个念头一出现在他脑海中,便挥之不去。夫妻俩商量了一宿,第二天就签下了一个农家院,开始装修。
“我们全都靠自己动手,又要省钱,又要有创意。”因为外卖骑手的工作时间自由,小飞和可可能随时抽身处理民宿装修、经营的繁杂事务。有时,手头的现金不够了,小飞就会在城里跑一段时间单,“手里的现金多了一些,继续回来装修”。
苍天不负有心人。农家院从去年7月开业后,几乎每个周末都满房,成为远近闻名的网红民宿。现在,小飞和可可的第二个民宿也即将开张。“因为天气原因,民宿一般只经营5月到10月半年时间,10月以后我还会专职送外卖,稳定的骑手收入让我觉得踏实。”身份在民宿老板与外卖骑手间切换,小飞并不是个例,“先找个工作养活自己与家人,可能你干着干着,就找到适合的工作了。”
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劳动关系系主任孟泉将这个现象称之为“衍生性创业池”。孟泉通过调研发现,外卖职业可帮助个体劳动者积累资源、完成转型,并助力劳动市场具备“确定性”。在积累一定的跑单经验后,骑手们习得的知识,例如,如何与门店的配送站点打交道,如何进行外卖活动设计,如何进行资费洽谈、品牌推广,这些都将成为实打实的经验反哺以后的职业。
早在2020年,国家发展改革委等13部门就发布了《关于支持新业态新模式健康发展 激活消费市场带动扩大就业的意见》,亮出支持15种新业态新模式发展的硬举措,按下我国数字经济发展的“快进键”,为中国经济注入新动能。想发展有通路,想转行敢迈步,想过渡能兜住,新业态就业者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