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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村里年轻人抢来抢去的鱼头是什么宝贝?这条“鱼”说来话长——
这是一条从明朝游到今天,穿越600年时光变迁的“鱼”。
这群年轻的90后00后,在城市化发展迅猛的今天,却从城市“洄游”到村落,来争这条“鱼”。
春节期间,安徽省黄《168澳洲幸运10开奖官网授权》山市歙县汪满田村一度的宁静,被游子匆忙的归乡脚步打破,这也预告着一年一度的“嬉鱼灯”又要“嬉”起来了!
与徽州地区很多古村落一样,四面环山的地理环境屏蔽着战火与纷争,也护佑着它独特的文化风貌与习俗代代流传。
每年正月十三至十六,鱼灯会的举办让村里迎来一年中最热闹的光景,这是徽州地区传承最悠久、保存最完整的传统年俗之一,始于明代,传袭600余年。
关于嬉鱼灯的起源,有一个口口相传的版本:村中民房由木板或竹子建造,容易引发火灾。西山降有一大石,平滑如镜,被认为是火灾的祸根——“火镜”。村民便取“水克火”之意,每年正月十三至十六夜,用鱼灯游村祈求平安,清末达到鼎盛,后来村里陆续按照生产队(村民组)为单位,划分成六家“鱼会”。
鱼灯以竹为骨,棉纸糊成,鱼头画有“王字”,鱼腹内点烛。每家鱼会都会扎制一条大鱼灯及若干小鱼灯。打头的是写着“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字样的长方形扁灯,此后是青壮年肩扛体型硕大的嬉鱼灯,儿童提着各种小动物形象的花灯、鱼灯一路跟随,四周锣鼓助威。
每盏鱼灯要路过祠堂大门点头摆尾三次,一路游行后,在广场“斗鱼”,最后汇聚后山,对着“火镜”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作为一项古老的非遗,嬉鱼灯的制作技艺、游鱼的流程严格遵照祖制执行。如果说,它在当下呈现出什么变化,那就是“小鬼当家”,返乡过年的90后、00后开始挑大梁,他们组织全村老少,撑起了这台年俗大戏。
“争鱼头”
大年初二一早,一阵鞭炮声在汪满田村祠堂鱼会门口炸响!从歙县县城返乡的汪春燕抢先“请了鱼神”,在祠堂门口贴上鱼灯会筹备的喜报。这一系列操作预示着,她谋划已久的“争鱼头”成功了。
在汪满田村,负责张罗筹备鱼灯会的负责人被称作“鱼头”,还有若干“副鱼头”襄助。此前,“鱼头”由长者担任,后来逐渐演变为年轻人担当。长期研究徽州民俗的张骏西和张建平曾总结道,“鱼头”的产生方式分三种:村中大人直接指定“鱼头”;孩子主动提出想当“鱼头”;有多人竞争时,选举产生“鱼头”。
其实,早在13年前,16岁的汪春燕就当过一次“鱼头”。当年她性格内敛,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事无巨细,“鱼头”都要亲力亲为,最难的是召集村民。“撑鱼灯队伍要40多人,敲锣打鼓的得有四五个人,加上扎鱼的老师傅,差不多每年要请七八十人‘出山’。”
扎鱼骨架之类的手艺大多掌握在老一辈手中,“鱼头”必须登门拜访。遇到“请不动”的情况,汪春燕要“说好话”。对方家中孩子喜欢吃什么,就买点小零食带去,或是陪老人唠上一两小时家常。“请老人家得‘靠哄’,老人开心了,还会讲讲做鱼灯的故事。”她说。
尽管没有当上“鱼头”,汪文泉还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连续4天,守在祠堂里的工位上。“村里年轻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好,争‘鱼头’也是一种良性竞争。”汪春燕说,争“鱼头”不仅是争一个彩头,也是在争一份责任,都是为了把活动办好,为村里祈求平安。
平时,90后汪春燕在县城做直播带货,偶尔还会拿出一部分收益做公益。今年回乡当了“鱼头”,正月初二开始,她每天晚上12点多才能睡觉,早上6点就得起床。
正月十三晚上,第一天鱼灯会结束,她发朋友圈:“累趴了。”灯会4天,她要调度人员放爆竹、撑抬鱼,控制队伍的速度,引路清理杂物,“喝水都顾不上”。
正月十六中午,距离本年度最后一场灯会不到7小时,突然发现给狮子道具助威的一个“金锣”坏了,她跑遍县城才买到新锣。下午4点回村后,她提着一箱矿泉水,挟着两条香烟,给干活的人递水敬烟。
汪满田村笼罩在“春晚直播倒计时”的氛围中,祠堂鱼会的所有年轻人都在专注做着最后的准备。
顶着一头黄发的汪文泉曲着身子,用钳子和铁丝修补鱼灯骨架。平时,这位“Tony”老师一双巧手使惯了推剪。他抬起头,喃喃道,“4天‘唰’一下过去了”。
今年,田街鱼会、六组枝垣鱼会、祠堂鱼会、里村鱼会四家鱼会参与了嬉鱼灯。正月十六晚上7点半左右,雨越下越大,四家鱼会的队伍冒雨完成了整个仪式。
晚上11点,祠堂鱼会的年轻人再次回到祠堂。冰冷的春雨和他们火热的身体交织在一起。声音嘶哑的汪春燕,披着母亲送来的棉衣蹲在地上,对着手机直播。一旁的小伙伴们不愿回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
正月十七,早起的汪春燕又带着小伙伴清理祠堂,将鱼灯骨架归整好,在一张红纸上列出活动的所有开销明细,张贴在祠堂门口,向村民公布。而在它的隔壁,是前几天贴出的募款公告。
两张红纸,一头一尾。4天灯会,又是一年。
“不嬉不行”
13年前,汪春燕当“鱼头”的笑容,定格在纪录片《不嬉不行》的镜头里,她戴着红色边框眼镜,留着斜刘海,稚气未脱,今天已然出落成一个干练的创业者。
纪录片的创作者解修远,2010年春节扛着人生中购置的第一台摄像机走进了汪满田村,当时还是上海大学影视学院编导专业大一学生。这部处女作首次为汪满田鱼灯留下了55分钟时长的完整影像。如今,她成为一名专业的纪录片导演、制片,仍然在用自己的镜头追踪汪春燕。
当地人往往用“好Sheng”一词来概括嬉鱼的动因。筹备鱼灯会过程中,各家鱼会之间会“暗自较劲”,比拼筹钱的金额、鱼灯的美观、参与的人数等。每家灯会组织活动的速度、规模和热闹程度,是劳动力和凝聚力的体现。如果有鱼会需要帮助,其他村民也会“跨鱼会”相助,这体现了团结互助的精神。此为“好胜”。
正如村民汪恒仕老人在片中所说:“不嬉鱼灯不行,老辈讲的,一定要嬉鱼灯。”
“嬉鱼灯是刻在汪满田人骨子里的记忆。”汪满田村党总支书记汪军华介绍,孩子刚会走路,就提着小鱼灯跟在队伍最后,他们也曾举手投票选过“鱼头”。“这些年来,青壮年外出务工、就业,但每到过年时间,他们都会回来,鱼灯会都要如期举行。”他说,“不舞一次鱼灯,这一年过得就不完整。”
“能当‘鱼头’的人,能胜任生产队队长”
汪春燕坦言,今年争“鱼头”是有“私心”的——磨炼14岁的弟弟汪天宇,让他改一改内向的性格。
姐姐派了召集村民的任务,弟弟跑了大半天,却没能叫来一人。弟弟冲进祠堂,抱怨没人理睬,姐姐言辞激烈地说了几句,弟弟哭着跑回了家,经过妈妈一番劝,又跑回姐姐身边,继续帮忙。
汪天宇出生后,曾被母亲带到广东生活3年,对鱼灯了解不多。今年,看到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也在帮忙,他被这种氛围所感染。正月十三开始,他连续3个晚上抢着抬鱼,每天跑得满头大汗,与小伙伴打成一片。这一幕,让姐姐既心疼又欣慰。
嬉鱼灯制作是一项“老带新”的系统性工程,老一辈将竹子剖开切条,按照比例扎制,年轻人在一旁打下手,帮忙抹线穿线。鱼鳞和鱼头上的图案较为复杂,更小的孩子则跟在后面学画鱼。这种“传帮带”的合作形式,也确保了此项技艺的代际传承。
而游鱼则是一项集体运动,离不开横向协作。鲤鱼化龙是祠堂鱼会特有的大鱼灯,长7米左右,得10余个年轻人才能抬起。
祠堂鱼会的副鱼头汪柯在13年前就曾和汪春燕搭档。他介绍,正月十六的游鱼路线最长,全程4公里左右,抬鱼的年轻人每天来来回回走上三四万步。第二天一早,很多人都觉得腰背肩膀酸疼,有人甚至“腿疼得下不了床”。
六组枝垣鱼会的返乡青年汪常翔感慨,筹备过程非常“磨人”,年轻人告别了睡懒觉的习惯,每天起早贪黑干活,每天忙完,颜料污渍布满外衣,还要自己清洗。
去年,该鱼会的两盏大鱼灯因年代久远而“退休”。汪常翔和同伴爬上500米海拔的山头,寻找年龄3-6年的优质竹子做骨架。忙活一下午,只为选到一竿好竹,将竹子扛回家的路上,心里满是兴奋。
“接受鱼灯文化熏陶的孩子长大后,开始成为参与者、组织者,他们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件事,觉得这是责任和担当。”汪军华说,年轻人精力旺盛、头脑灵活,在参与过程中可以锻炼交际和组织能力。
“以‘鱼头’举例,考虑事情必须周到,人品也要端正,否则很难将村民动员起来,筹备这盛大的灯会。能当好‘鱼头’,也是自己家族声望的体现。”解修远分析,老一辈人让年轻人挑大梁当“鱼头”,对后辈有着深远的教育意义。
汪笃羽老人在纪录片中感慨道:“能当‘鱼头’的人,相当于能胜任生产队队长。”
“大家凝心聚力干一件事,也加深了感情。这几年,村里的矛盾摩擦少了,谁家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邻里之间都会帮把手。”汪军华发现,年轻人的责任心也加强了,对村里各类事务都很主动上心,鱼灯给他们带来改变。
嬉鱼灯“出圈”
让鱼灯以文创产品的形式走出汪满田村的,是一位80后的机械师。
今年六组枝坦鱼会的“鱼头”汪成峰,上过职高,后来在杭州一家企业从事机械加工。整日与车床相伴的闲暇时分,他用铁丝、棉绳扎制鱼灯送给同事,广受欢迎。他在生活中从此多了一个消解乡愁的爱好。
2018年起,汪成峰回到县城就业,工作之余,经常带着工具和材料参加黄山当地举办的手工艺品展览会。机械师的巧手做起鱼灯,总能引来围观:毛竹一劈一编,鱼骨架就出来了,用纸一糊,用墨一涂,可爱灵动的小鱼就诞生了。
一位摄影爱好者提议:“棉纸的鱼灯容易坏,为何不用布的,这样也方便快递。”汪成峰于是上网选购材料,最终确定纯棉里布。2020年,他在“闲鱼”上注册了名为“峰之鱼”的商户,展示并售卖鱼灯。
2021年,汪满田鱼灯入选安徽省民俗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此同时,用来商演和售卖的鱼灯,逐渐融入了现代元素,蜡烛替换为LED灯、风电灯等,可以通过开关控制亮度和颜色。不过村里每年举办仪式用的嬉鱼灯依然沿用古法。
近两年,汪成峰网店订单越来越多,在他的带动下,村里约有30余人从事鱼灯制作和售卖。去年4月,汪成峰的一条鱼灯还卖到了台湾省,买主祖籍福建,就想收藏一只棉质的鲤鱼化龙灯。
这些年,福建、广东、陕西、浙江、上海等地的客户都会将“买家秀”照片回传给汪成峰,这让他无比自豪——汪满田嬉鱼灯从山村走向全国。
2021年4月开始,嬉鱼灯表演也走出歙县,汪满田村组建了一支表演队伍,应邀前往上海、南京、海宁、宁波、合肥等地进行商演。
此外,在网络平台上,古老神秘的汪满田嬉鱼灯逐渐成为文化IP,吸引着更加年轻的一代人。互联网巨头企业、游戏公司正是看重这一点,纷纷选择以它为原型,创作新春贺岁短片。
在汪满田村,互联网的流量转化成了客流量。今年鱼灯会4天期间,该村游客量更是“井喷”至两万人,较去年涨幅近20%。为此,县、镇、村投入工作人员200余人,维持秩序,服务游客,还增设游客摆渡车,配置现场应急救援力量。村委会还专门腾出会议室,供前来打卡摄影的汉服爱好者更换服装。
“鱼灯是老祖宗留下的一笔财富,如果没有正月里舞动的大鱼灯,外面人也不会知道汪满田村,这里的茶叶、香榧、菊花也很难销售出去。”汪春燕打心眼里感激嬉鱼灯给村民带来的增收。
非遗进高校,再添“一把火”
谁也没有料到,汪满田鱼灯能被另一群同样年轻的00后集体接受。
2022年10月26日,安徽师范大学51届校园运动会上,85名学生带来的《非遗鱼灯》表演,惊艳全场。在该校新闻与传播学院00后学生郭昊的航拍镜头下,闪烁的鱼灯成群列队,灯光摇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又如满天星辰。这段视频全网累计播放量超8亿次,主流媒体纷纷转发,火遍全国。
去年夏天,考虑到运动会开幕式晚上举行,与汪满田鱼灯的表演场景吻合,学校决定重新编排鱼灯舞,融入体育和舞蹈的元素。
安徽师范大学体育学院副院长、省级民俗传统体育负责人余涛教授带队前往汪满田村调研。虽然只有一周行程,但一行人都感受到心灵的震撼。非遗传承人扎制鱼灯过程的专注,鱼会对鱼灯骨架的精心呵护,都让他们备受感动。
演出当天,天空中飘起了细雨,大家担心鱼灯表面的颜料遇水晕开,灯光效果受影响。演出开始了,同学们如此整齐且自信,没有一个人给阵形“拖后腿”,每条鱼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动作行云流水,“这就是文化自信的魅力!”
“不仅是这一次表演,我们要把艺术的生命力延续下去,将传统文化与课堂教学完美融合,唤醒和激活非遗文化,提升大家思想认识、动手能力和专业水平。”余涛说。
在故乡与城市之间“洄游”
1月18日,腊月廿七,95后汪常翔回到汪满田村。去年从北京一所高校研究生毕业后,他入职位于合肥的一家央企。
办一场鱼灯会,鱼会需要数千元的经费,年轻人得挨家挨户上门募款。正月初五、初六两天,汪常翔负责用红纸记账,另一位从杭州返乡的年轻人负责收钱。上门前,二人备着一包烟,来到商铺门口,说一句“祝生意兴隆”,碰上老人道一声“祝您身体健康”。二人向村民组百十来号人筹措了近5000元。
汪常翔所在六组枝垣鱼会参与筹备的20多人中,大多数都是90后。“大家平时都没机会见面,是鱼灯让我们短暂相聚,它连接着一份乡愁。大家互相帮忙、分工干活,一切都心照不宣,只为了把活动办得热热闹闹。”他说。
在这个小村子里,汪常翔和很多小伙伴从小学到高中一路相伴,大学毕业后各奔东西,而嬉鱼灯成为他们的乡情驿站。
过年前几天,微信群里格外热闹,大家迫不及待晒出返乡车票。到家了,大家会轮流做东小聚,除夕一过,就投入灯会筹备工作。群里如果有人因事错过嬉鱼灯,会让小伙伴将视频和图片发到群里,只为“过过眼瘾”。汪常翔唯一一次缺席嬉鱼灯会,是在2015年,因为要备战高考而提前返校。
甚至有人已在外地娶妻生子,仍然对嬉鱼灯抱有浓厚的兴趣和感情。不少村民都提到这样一件事,2020年正月,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有一个小伙子从杭州辗转换乘多种交通工具,只为回汪满田筹备鱼灯。可惜那年受疫情影响,鱼灯会停办一年。
还有很多年轻人大年初七就要开工返岗,一些在黄山市区或周边工作的年轻人,每天晚上下班后,相约拼车赶来帮忙筹备,夜里再赶回去,第二天接着上班。
1月29日,大年初八,汪常翔将钱和账目交给“鱼头”,晚上返回公司。初九,他再次在手机里重温了纪录片《不嬉不行》,这让他归心似箭。
片中的他还是一名小学生,头戴棒球帽、身穿运动服,用力地抬着鱼灯的木架。纪录片中许多老手艺人已经离世,这让汪常翔有些伤感。身处异乡,每当快要回家或者疲惫孤独时,他都会看一遍视频,仿佛可以回到小时候的故乡。
他永远不会忘记2010年正月十六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大家齐心协力冒雨嬉鱼灯的样子。
同样在那个夜晚,汪春燕在大雨中发出年少无畏的感慨:“希望这场雨能更大一些!”
13年后,正月十六,恰巧又是一场大雨,她依然向记者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有水才有鱼,有鱼才有水,雨下得大,鱼儿才能游得欢,水属财,希望村里越来越好。”她说。
也许,没有什么比一场大雨更能带来青春的洗礼。在雨中,他们成长,他们享受自己的欢乐。
如今,汪满田村的欢乐不再只属于村民,灯会期间,长三角城市的年轻人涌入这个一度封闭的古村落。一场古老的民俗仪式演化成多元文化交汇融合的盛大PARTY。当地政府也在着手规划,借着嬉鱼灯的热力,发展文旅经济,带动乡村振兴。
汪满田的天空,能够看到今年最火的“加特林”烟花,以及最新型号的无人机。汪满田的石板路上,走过身着各式汉服的“网红”,以及装备齐全的摄影爱好者、自媒体达人。当600年的嬉鱼灯擦肩而过时,那一刻,传统与现代,非遗与科技之间的界限,已经不再清晰,也不再重要。
作为“原住民”,面对喧闹的这一切,汪常翔心里时常闪过一丝离别的惆怅,他看到最多的还是这座山村的本来面貌。“正月十六一过,游客陆续离开,年轻人也收拾行囊返回大城市,村子又会空起来,一切恢复往日的宁静。”
相聚是暂时的,离别总是常态。这群年轻人为了个人事业发展,还是要继续外出打拼,“游”向更为广阔的空间。
2月7日晚,当高铁开动驶向省城的那一刻,汪常翔开始期待来年正月的再一次欢聚,盼望着下一次“洄游”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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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汉哀帝 【编辑:王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