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柒财经
逐渐隐遁尘世的农村资金互助社,因一则消息重新回到了大众的视线。
10月31日,据安徽新媒体集团旗下“中安新闻”报道:黑龙江讷河市新农合农村资金互助社“跑路”了(以下简称“互助社”),涉及资金上亿元,受害者大多是当地的老人。
从网上流传的视频看,事情起因是10月30日,有储户发现该互助社突然暂停营业无法取钱,现场大门紧闭,电话也无人接听。
一位女士称,互助社的工作人员曾在村子里派发传单,家里人在里面存了31万,当时承诺的年利息是4.6%,也有人称年利息高达9%。
透过现象看本质,农村资金互助社究竟是何方“神圣”?它是否属于银行?如今又是什么样的处境?
01
农民自己的“银行”
关于“农村资金互助社”,根据原银监会2007年发布施行的《农村资金互助社管理暂行规定》,是指经银行业监督管理机构批准,由乡(镇)、行政村农民和农村小企业自愿入股组成,为社员提供存款、贷款、结算等业务的社区互助性银行业金融机构。。它实行社员民主管理,以服务社员为宗旨,谋求社员共同利益。
仅从字面意思理解,“农村资金互助社”并不是传统的商业银行,只是经银行业监督管理机构批准,具有部分银行“属性”的群众自治组织。原则上,它的筹资对象和目标客群都只能是自愿入股的股民。
2007年初,吉林省梨树县闫家村百信农村资金互助社揭幕,成为我国第一家持证经营的村级农村资金互助社。这标志着一种新型的信贷手段的诞生,被业界广泛认为将有助于缓解三农的融资难、融资贵、融资慢等问题,将给全行业带来新的竞争、新的活力、新的商机。
之后数年,乘着加速上行的经济“列车” ,农村资金互助社同步扩张,于2013年把数量敲定在了49家,浙江、黑龙江、山西分别以8家、6家、6家位居前三。
黑龙江讷河市新农合农村资金互助社便是其中一员。企查查显示,该互助社在2012年成立,注册资本521万元,股权穿透后,全部是自然人。
因为发展进程中的特殊阶段和市场代际差,而相应的金融配套不足,较长一段时期内,农村资金互助社确实从金融层面,承担了振兴乡村的重任,也顶着“草根银行”、“农民自己的银行”的名号正经“阔过”。
比如,2014年9月,人民日报曾发文《农村资金互助社样本:村民银行好在小而稳》,以苍溪县益民农村资金互助社为例,指出该“新生事物”对于缺少现金活水的农民来说,往往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叠加便利的存、贷、汇体验,受到广大村民的一致认可,吸引越来越多的村民参与。
再如,环球网在2015年的一篇文章《农村资金互助社存贷灵活真给力》中,借真人实例,阐述了农村资金互助社在帮助农户增收致富的过程中,做出重要贡献——“满身灰尘忙着烘干玉米的刘纪元高兴地说,今年纯收入十多万元没有问题。他说,今年能有这个收入,多亏了新农合农村资金互助社的十万元贷款”。
02
游走在灰色地带
梳理农村资金互助社从探索到成长,再到后期步入衰微的全周期,其自身所体现出的“变异性”,以及因之滋生的危害不容忽视。
2014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对于判定资金互助社的合法边界,给出五条标准:坚持社员制,资金互助社的资金来源和服务对象,都是合作社社员;封闭性原则,作为一种相互制的金融活动,不对外开放;不对外吸储放贷,资金在合作社内部封闭运行;不支付固定回报,不能以承诺高息的方式吸收存款;社区性,政策鼓励和推动社区性农民资金互助组织的发展。
但在实际操作中,个别玩家依托农村资金互助社“草根银行”的形象,利用基层老百姓认知的薄弱,一再突破界限,把服务“自愿入股的股民”变成了服务所有有借贷需求的群众。
根据已经报出的信息,前文提到的黑龙江讷河市新农合农村资金互助社,“超范围”展业的概率就很大。
与此同时,在挂牌营业的“正规军”之外,不断有农村贷款互助社、农民资金互助社、农民专业资金合作社、农民专业合作社、贫困村资金互助等“杂牌军”冒出来。
柒财经在天眼查输入“农民资金合作社”,相关存续/在业企业有1597家;输入“农民专业资金合作社”,相关存续/在业企业有810家。
看似一字之差,内涵千差万别。如果不是专门研究,要搞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并不容易。
与拿到牌照的“正规军”相比,这些野蛮生长的“杂牌军”,大多由地方政府发起,仅在民政局、行政审批局或供销社、金融办、农工办等部门注册。
而民间留存的不少农民自发建立,没有登记,形式各异的“资金合作社”、“资金互助社”等组织,分散在各省份的乡镇,具体数量更是无法《大小单双彩票流程》统计。
“正规军”的“偏航”和“杂牌军”的横行,引发了人们对于资金互助社“游走灰色地带”的质疑和担忧,相伴相生的则是近些年陆续爆发的所谓“非法集资”、“高吸揽储”、“高利放贷”等事件。
2023年6月,河南民权县城关镇聚鑫农村资金互助社“暴雷”,储户存款无法提取;
2023年4月,公安机关对安徽宿州市萧县立亭合作社进行立案查处,案由为涉嫌违法经营;
2022年8月,海南三亚众树农村资金互助社被要求停业整顿三个月,前理事涉黑被判无期;
2020年4月,江苏东海县顺大专业合作社因违规资金拆借等原因被警方调查,法人代表被控制;
……
03
何去何从?
围绕着“农村资金互助社”,近些年陆续爆发的所谓“非法集资”、“高吸揽储”、“高利放贷”等事件,既有宏观下行加速风险暴露的因,某种程度上,也是对其命运走向的具象呈现。
当时代车轮呼啸而过,无情碾压旧观念、旧制度、旧物件。基于更丰富、更创新的金融工具的出现和持续加大的信贷供给,“农村资金互助社”日渐式微。
柒财经查阅国家金管局数据,截至发稿前,农村资金互助社的“正规军”队伍仅剩26家,10年间减少近半。
在迄今为止的一年内,就有重庆市江津区白沙镇、广西田东县祥周镇、安徽太湖县小池等辖区内共7家农村资金互助社解散。
大概率地,要不是本次舆情,很多人已经忘记“农村资金互助社”的存在,年轻人更是知之甚少。
不过,凡事都该有始有终,农村资金互助社作为独特背景下的产物,行至现在,历史使命已基本完成,取而代之的是如何引导它合理退出?特别是诸多隐在地下的“杂牌军”。
据柒财经了解,除了直接清算(解散),鼓励符合标准的互助社向村镇银行转化(吸收合并),也是一条路径,得到政策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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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够抵得过时代的洪流。农村资金互助“江流日下”,或者“隐入尘烟”,既是金融工具进化的结果,也是经济发展下既定的趋势。
但在这一进程中,如何化解风险,保障社员和受此牵连的更多用户的权益,值得深思和反思。
责任编辑: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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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岩代太郎 【编辑:彭龟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