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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2012年起,中国和乌兹别克斯坦考古学家组成联合考古队,先后对位于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明铁佩古城遗址进行了8次考古发掘,取得一系列重要考古发现,重新定位了明铁佩古城在费尔干纳盆地及古代中亚历史上的地位。2016年6月,习近平主席在乌兹别克斯坦《人民言论报》和“扎洪”通讯社网站发表题为《谱写中乌友好新华章》的署名文章中提到:“中国国家文物局、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西北大学等单位积极同乌方开展联合考古和古迹修复工作,为恢复丝绸之路历史风貌作出了重要努力。”今年,中乌联合考古工作进入新阶段,中方计划于5月访乌,就下一阶段工作计划与乌方进行深入探讨与合作。

  “天马行空”,是人们耳熟能详的成语。在历史上,天马被称为“汗血宝马”。在《史记·大宛列传》中,记载了天马的故乡,那里被称为“大宛”:“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汉正西,去汉可万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有蒲陶酒。多善马,马汗血,其先天马子也。”一般认为,大宛就在今天的费尔干纳盆地一带。

  公元前128年左右,张骞奉汉武帝之命抵达中亚腹地,见到大宛国王。大宛久闻汉朝富饶,欲通不得,见汉使来到,深表欢迎,这是中国史籍中第一次出现有关大宛的记载。公元前119年,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乌孙,同时派遣副使到大宛、康居、大月氏、安息等国进行外交活动。张骞凿空西域后,除商贸外来,大宛与西域诸国纷纷遣使来汉,相互接触愈发频繁。

  张骞出使西域时,见到大宛已拥有相当规模的城市文明,居民定居在城墙环绕的都市中,以农耕为业。《史记·大宛列传》详细记载了该国“有城郭屋室。其属邑大小七十馀城,众可数十万”的生活情景。实际上,公元前约2000年,费尔干纳盆地内就已经产生以灌溉农业为代表的经济社会文化,并留下众多古城遗址。

  据不完全统计,盆地内的古城遗址有20余处,规模不等、形制不一,时代跨度大、文化面貌多样,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其中,位于盆地南缘的明铁佩古城,地面上可见长方形城圈,东西长约500米,南北约800米,城墙上附设有巨大马面,城内还有多处高大夯土台基。很多学者认为,这座城即大宛王都,但也有学者因城址规模不大而持否定意见。

  在对盆地内的城址进行系统调查后,中乌联合考古队决定将工作重点放在对明铁佩古城遗址的发掘上。

  2012年,中乌联合考古队对明铁佩遗址开始系统考古工作。我们秉承中国考古学者在国内大遗址考古、城址考古的系统理念,首先进行城址现状、地形地貌的全面测绘,完成大比例矢量化数字地图,形成可覆盖全城的数字化平台,为此后调查、勘探、发掘工作精确测绘与成图奠定基础。其次从调查、勘探、试掘地面尚存古城墙、主要建筑基址等方面入手,逐步深入了解该城址文化层堆积情况,特别是明晰了古城在使用时期的古地面情况,进而从地层上分清早于古城的地层、与古城同时期的地层,以及晚于古城的地层。第三是从已知地面遗迹向城址未知区域推进,以全方位研究城址为目的,勘探、发掘今地表已没有迹象的城墙、城门、道路、水系以及各类与古城活动相关的遗存等。

  通过中乌两国学者的共同努力,联合考古工作重新揭示了明铁佩古城遗址的真实面貌,其中最引人关注的是外城的发现。明铁佩古城内城圈面积仅约0.5平方公里,而新发现的外城由四面城墙合围而成,东西最大宽度达1300米,南北最大有2100米,总面积达2.8平方公里。内城和外城形成两重城圈,共存使用。这一发现,不仅重新确定了明铁佩古城的具体规模,也确认其为同时期盆地内面积最大的古城。除此以外,明铁佩古城具有功能完善的城墙、城门、马面等城防设施,城内外有规模宏大的大型建筑和道路系统,也拥有建筑格局清晰、功能完备的手工业作坊,城外发现的墓葬区则进一步扩大了古城的文化内涵。这些都表明明铁佩古城等级较高,城市功能完备,是这一时期、这一区域内的中心城址,极有可能就是当时的大宛国都。

  中乌学者在明铁佩古城取得的重要考古发现,使国际中亚考古学界重新认识了这一遗址,并重新定位了明铁佩古城的历史地位。作为古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人文景观之一,城址是时代文明及物质文化的直观体现。从明铁佩古城的考古发掘中,可以看到大量土著化的文化因素,但墓葬出土的有柄铜镜、长方形城圈等,也体现出北方和东方文化对当地影响颇深,反映出当时大宛王国及费尔干纳盆地内城市与中国等展开经贸往来、文化共融发展的丝路繁荣图景。

  明铁佩遗址考古合作是我国目前发掘规模最大的涉外考古发掘项目。当前,在乌境内有10多个国家的30余支国际考古队正在开展工作,其中中乌学者在明铁佩遗址的合作发掘,是仅有的在盆地内开展的国际合作项目,也是该遗址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发掘工作。

  发掘工作采用联合组队、分片负责的方式。中方与乌方首先按照各自工作思路、理念和方法,选择不同发掘点,分别展开工作。同时,双方考古队又在互相尊重、互相学习的友好气氛中充分阐述各自见解,合力推进工作进展。

  在国内开展的发掘工作中,洛阳铲钻探是一种常用且有效的技术方法。此前中亚地区的考古发掘方法,一般只针对地面可见的遗迹,通过洛阳铲钻探,能够发现很多地面以下看不见的遗迹。开展钻探工作伊始,乌方学者对此还存有疑虑。但在对一号台基西南角的发掘中,我们通过勘探,准确了解到地面上看不见的位置,仅用一个2米见方的探沟,就把相关遗迹准确地发掘出来。由此,乌方学者不仅打消了对洛阳铲的疑虑,“钻探”也成为乌兹别克斯坦考古学中的一个新词汇。

  通过明铁佩古城的合作考古,我们培养出一支由乌兹别克斯坦人组成的钻探队。经过培训,他们逐渐掌握了洛阳铲的操作技术,收获了新的职业技能。洛阳铲,这种最具中国特色的考古技术和工具,开始更多地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自张骞凿空西域以来,大宛的汗血宝马、苜蓿、葡萄等西域名产传入中国,汉武帝因之赋《西极天马歌》以示庆贺。我国的丝绸、纸张,以及先进的凿井、冶铁、养蚕技术等也经由大宛等中亚各国逐渐传至欧洲,对东西方文明交流融合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中乌明铁佩遗址考古合作项目是中国与乌兹别克斯坦秉承丝路精神深化友好交往的实践。在探寻大宛国都的漫漫历程中,中乌联合考古队队员结下深厚友谊,谱写出共建“一带一路”文化交流、民心相通、文明互鉴的新篇章。

  (作《东成西就四码八肖资料》者为中乌联合考古队中方执行领队、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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