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该门诊医生覃艳华的接诊记录里,不少成年人曾辗转于学习困难、儿童心理科等就医,之后才转诊过来。
这是一个怎样的门诊?“成人多动症”群体有哪些症状?本报记者走访发现,与隐藏的庞大患者人群相比,确诊人数或是冰山一角。
不少成年人从儿科转来
一年半接诊近千人,约20%被确诊
7月19日下午,在浙大邵逸夫医院5楼D区的“成人多动症”门诊,经过问诊、检查后,28岁的小伙王成(化名)被确诊为“成人多动症”。
“做完一个带认知任务的脑电图,医生一看报告就说,我的大脑和普通人不一样。”王成需要在电脑整屏的数字中划掉3,一分神他就划成了8,或是看漏了,这对注意力涣散的人来说很难办到。
从小到大,老师和家长对王成的评语都是——“上课开小差”“丢三落四”“上课爱插话”。王成的妈妈之前一直认为“儿子脑子少根筋”,但她不知道这也是一种病,“王成穿鞋去上学,不会注意到两只鞋子穿得不一样,而且会把校服搞丢。”平时家人让王成出门顺带把垃圾扔了,他没有一次记得,后来大家就不再叮嘱他了。
45岁的沈伟(化名)目前是覃艳华确诊年龄最大的患者。沈伟的两个孩子在浙大附属儿童医院确诊为“儿童多动症”,对照病症他发现自己也蛮吻合,就在儿科医生推荐下来到“成人多动症”门诊就诊。
“多动症遗传度达70%~80%,很多成年人因为自家孩子被确诊‘儿童多动症’,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也患有多动症。”覃艳华介绍,患者其实在生活中能觉察到异常,但很少人了解“成人多动症”,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看病。
截至目前,浙大邵逸夫医院“成人多动症”门诊开设不到一年半,覃艳华已接诊近千人,其中约20%被确诊。数据显示,就诊者年龄在20岁到45岁不等,30岁左右的人占大多数。
很多患者这样描述自己,“做事拖拉”“注意力不集中、丢三落四”“经常打断别人对话,在问题未讲完时就抢先回答”……
由于此前没找到合适诊室,不少患者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曾去儿科多动症关联的学习困难门诊、儿童心理行为门诊等就诊。
诊断《快3最新下载》是一个复杂过程
国外方法不一,国内目前无就诊指南
现场多名“成人多动症”患者家长反映,回顾孩子成长经历,家人得在他身上“放120个心眼”,因为孩子会干出很多不靠谱的事情,“跟他讲话,他左耳听进去,右耳就出去了”“忘记手机,忘记钥匙,忘记门禁卡,经常忘记事情……”
一位女病人描述:“我的注意力是分散的,就像近视一样不能聚焦,看东西是模糊的。治疗药物就如同给了我一副眼镜,能让我集中注意力到具体事物上。”
不过“成人多动症”复诊者沈杰(化名)觉得,服药一年多后尽管好转很多,仍旧无法完成排会议日程表之类的流程性事务,“对我来说,无论吃多少药,这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沈杰决定回国就医,源于他在日本留学毕业后一次失败的求职经历。整场面试,沈杰每时每刻都想逃离,“当时大家都穿着西装正襟危坐。我觉得非常烦躁不安,过了一分钟感觉像过了半个小时一样。当时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成人多动症”在日本被称为“读不懂的空气”,在中国可以理解为“情商低”。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插话,这对“成人多动症”患者来说很难辨别。
“包括‘成人多动症’在内的精神科疾病,都要经过一个复杂多重的评估,明确都不符合其他疾病,排除后才考虑是精神科疾病。”覃艳华向记者介绍,“成人多动症”问病史都至少要从小说起,诊断是一个复杂过程,也是所有精神疾病面临的一个挑战。
“中国目前对‘成人多动症’没有就诊指南,美国也没有官方推荐的就诊指南,英国和德国的就诊指南会把药物放在比较前的位置。”覃艳华介绍,目前针对“成人多动症”的治疗方法相对简单,她会给生活受较大影响的病人做一些药物治疗,再结合行为治疗和心理治疗。如果对生活影响不大的患者,会偏向于做行为治疗。
一个被忽视的“另类群体”
浙江或有118万名“成人多动症”患者
与大众所熟知的“儿童多动症”相比,“成人多动症”并不被广泛认识。
2022年3月,浙大邵逸夫医院开设“成人多动症”门诊时,首月只挂出了两个号,其中一个病人还是该院职工。不过门诊开设不到半年,预约挂号就得排到20天后。目前,浙江仅有这一家“成人多动症”专病门诊,这样的门诊在全国也并不多见。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全球流行病学的调查数据,“成人多动症”平均患病率2.8%,高收入群体为3.6%,中收入群体为3.0%,低收入群体为1.4%。根据相关数据推算,“成人多动症”至少影响我国2520万人,浙江省则可能有118万名“成人多动症”患者。
浙江大学博士生导师、浙大邵逸夫医院精神卫生科主任陈炜告诉记者,确诊病人与隐性病人数量相比不足一个零头,这是一群需要被自己、社会关注的群体。
有研究认为“成人多动症”和遗传、环境有关,但目前该病仍旧是一个医学难题,成因和治疗都还没有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