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吴斌 上海报道
2013年7月，Winklevoss兄弟提交了首个比特币交易所交易基金（ETF）申请，随后多家公司纷纷效仿，加密货币基金灰度（Grayscale Investments）也申请将旗下Grayscale比特币信托（GBTC）转化为ETF，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均以“容易受到市场操纵”为由驳回了这些申请。
10年后，转机终于出现。2023年8月，美国华盛顿特区巡回上诉法院认为，SEC拒绝Grayscale Investments的比特币现货ETF申请是错误的，称SEC的决定是“武断和反复无常的”，未能解释其对比特币期货ETF和现货ETF的不同处理方式，迫使SEC重新考虑其立场。
事实上，去年的历史性判决已经暗示，比特币ETF的获批大概率只是时间问题。因此在法院对Grayscale申请案的判决后，比特币已上涨了约70%。
2024年伊始，屡败屡战的比特币ETF申请终于获批。美东时间1月10日，SEC主席詹斯勒（Gary Gensler）宣布，SEC批准了首批在美国上市的比特币ETF，包括贝莱德、富达、景顺、VanEck等11家公司申请的比特币ETF获得通过。
对此，SEC主席詹斯勒坦言，鉴于此前的法院裁决，批准比特币ETF是“最可持续的前进道路”，但他也表示，SEC并不认可比特币。
但不管怎样，十年磨一剑，SEC批准比特币ETF或成比特币和加密货币行业的“分水岭时刻”，加密货币行业与SEC之间的长期拉锯战终于告一段落，在这场特殊的战斗中，加密货币行业暂时宣告胜利。不过，未来的路还很长，加密货币行业将走向何方？
比特币ETF历时10年终上市
在经历了美国SEC官方账号被盗的乌龙后，SEC批准比特币ETF终于尘埃落定。
上海社会科学院信息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王滢波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美国SEC正式批准比特币现货ETF上市交易，这无疑是加密货币的破圈时刻，将为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加密货币带来巨大的发展机遇。
比特币ETF历时10年终于上市，这将改变比特币的投资面貌，让机构和散户投资者在不直接持有比特币的情况下，也能投资比特币。
在上海财经大学金融学院副院长曹啸看来，2021年10月SEC批准比特币期货ETF上市，如今又批准了比特币现货ETF上市，申请发行比特币ETF的机构不乏贝莱德这样的传统资管机构，这进一步确认了比特币的资产属性，比特币实际上已经成为主流的配置资产。
从运作模式看，发行商们将从加密货币交易所购买实物比特币，并交由Coinbase Global等托管机构储存，再由后者发行ETF。这些比特币ETF将在纳斯达克、纽约证券交易所和芝加哥期权交易所上市。此外，为了解决SEC对市场操纵方面的担忧，纳斯达克和芝加哥期权交易所已经与美国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Coinbase建立了一个市场监督机制。
中国（上海）自贸区研究院金融研究室主任刘斌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这次比特币ETF通过，也说明美国监管部门对比特币的态度发生较大变化，根本原因还是美国已经围绕比特币等加密货币建立起相应的监管框架。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加密货币被多数金融机构所接受，很多金融机构正围绕比特币等开发相关产品。
在比特币ETF获批后，市场乐观情绪升温。作为超级乐观者的代表，美国投资机构Fundstrat Global Advisors联合创始人兼研究主管Tom Lee甚至表示，随着ETF获得批准，需求激增，比特币可能在未来12个月内跃升至10万至15万美元，超过2021年11月达到的约6.9万美元的历史高点。在未来五年内，比特币可能飙升至50万美元。
不过，更大的意义并不在此。曹啸表示，美国SEC批准比特币ETF对于比特币市场的影响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反映了美国监管机构的意图：通过比特币市场的发展，引导金融机构和科技公司在区块链技术及其运用上进行投入，从而促进美国金融体系的创新发展。
加密货币行业迎来“分水岭时刻”？
随着美国SEC批准比特币ETF，备受争议的比特币终于在某种意义上从“小众资产”成为“主流资产”。
2021年比特币期货ETF获得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批准，跟踪的是按事先约定价格买入或卖出比特币的协议。但比特币期货ETF无法精确地追踪价格走势，而且期货合约的展期成本也会侵蚀收益，因此对许多投资者来说并不理想。
对于加密货币行业来说，现货比特币ETF获批是重大胜利，在监管严格的证券交易所上市，允许投资者通过传统股票账户持有，获得比特币敞口，而无需承担直接持有比特币的复杂性和风险，这提高了加密货币行业的合法性，并将比特币进一步推向主流。
王滢波对记者分析称，此前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加密货币及交易仅限于小众市场，大多数投资者对于加密货币钱包都是一头雾水，交易门槛相对较高，现货比特币ETF的获批意味着参与加密货币投资的门槛大幅降低，比特币将从小众市场走向大众市场，参与的资金规模将倍增，在反身性的作用下，上涨可能会带来更多上涨，比特币短期内存在巨大的投机空间。
比特币成为主流配置资产，意味着未来会有更多机构投资者参与比特币的交易。曹啸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比特币正在成为机构投资者主导的市场。从总体上看，比特币现货ETF推出以后，比特币市场会趋于成熟，机构投资者的进入意味着会有更多类型的相关金融产品在ETF之后陆续出现，比特币的价格波动会趋于平缓，风险控制的成本会进一步降低，从而使得比特币市场趋于成熟。因此，这是一个重大的分水岭。
但未来仍需一分为二地看待。刘斌表示，短期内，比特币ETF获批对加密货币行业带来利好，有利于资金进入市场，推高比特币价格。围绕比特币相关的准金融产品也会不断出现，会进入更多金融机构和个人投资视野。但长期看，比特币和加密货币行业发展还要解决很多现实问题，比如其自身价值问题、如何与传统金融生态融合问题等。
此外，更大的市场参与度也意味着更多和更强的监管，其风险也不可小觑。王滢波分析称，一方面，之前的比特币交易存在着大量的灰色地带，例如洗钱和非法交易，在比特币的交易中占据极高的份额，随着现货ETF的获批，比特币的交易透明度也会越来越高，对此类非法交易的打击力度会越来越强，从而直接影响比特币的市值。
另一方面，货币即主权，比特币的大规模使用可能会逐渐侵蚀各国的货币主权，继而影响到铸币税带来的财务收入，加剧政府的财务困境，这显然是各国政府无法容忍的，比特币的使用范围越大，对于比特币打击的力度就会越大。比特币ETF的获批短期内可能是一个巨大利好，但长期风险也不可忽视。
从积极的角度看，曹啸分析称，虽然比特币市场的风险较高，对比特币的运用前景也存在巨大的争议，但是比特币关系到基于区块链的金融体系底层技术架构的发展，数字货币、数字金融和金融科技的发展之间是一个不可分割的系统性问题，并不能孤立地看待比特币市场，比特币本身不重要，但是比特币背后的公链有可能成为未来金融技术设施的底层技术，这才是重要的。
路在何方？
尽管比特币ETF获批，但全球对于比特币和加密货币的分歧依然巨大。
不可忽视的是，币圈曾爆出一系列破产和丑闻，例如FTX加密货币交易所垮台，其创始人班克曼-弗里德（SBF）被认定犯有欺诈罪，其他交易所也曾被指控藐视美国证券法，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8858cc永利皇宫登录》交易所币安最近承认违反了美国反洗钱法，这一切让许多投资者深感疑虑。
在刘斌看来，比特币ETF获得通过只是比特币发展过程中的一个节点，比特币以及加密货币领域还存在自身难以解决的矛盾，因此长期的发展还值得观察，需要时间来验证。
面对加密货币的冲击和挑战，全球主要国家普遍在探索和研究央行数字货币（CBDC）。尽管不同国家央行研发CBDC的政策目标会有些细小差异，但共同且首要的目标是维护金融稳定，在加速变革的数字经济时代巩固法币地位，将数据主权由锋芒渐露的金融科技企业过渡回央行监管的传统框架体系之下。
例如，1月11日，印度央行行长夏克蒂坎塔·达斯（Shaktikanta Das）表示，加密货币可能对新兴市场构成重大风险，尽管一些国家已经接受，但印度央行在这一问题上的立场仍未改变。达斯还强调了央行数字货币的好处，并表示正在研究数字卢比的功能，印度央行计划在零售领域试点使用数字卢比。
不过，央行数字货币也面临不小挑战。曹啸分析称，从目前来看，央行主导的法币数字货币的发展前景存在争议，一些人担心央行数字货币的发展会导致商业银行的脱媒，更为重要的争议在于，央行数字货币在支付系统中的广泛运用，有可能会导致货币发行和货币政策传导过程中，市场机制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刘斌对记者表示，央行数字货币的发展不是一帆风顺。例如，目前美国国内对是否发行CBDC还没有形成统一意见，比特币ETF的推出一定程度上会对美国发行CBDC带来影响，而且从全球来看，除中国外，CBDC发展并没有可供借鉴的成功案例，在CBDC发展过程中还有很多难点问题，没有形成共识，也没有全球标准。
不过，比特币更难担当大任。王滢波分析称，虽然加密货币名为货币，但目前更多的还是作为一种投机资产，而非交易媒介。货币作为一种交易媒介必须保持币值稳定，否则就会对经济造成强烈的扰动，导致正常的生产和贸易无法进行，而加密货币显然还无法承担这种职能。
“我们批准了某些现货比特币ETF上市和交易，但我们并未批准或认可比特币，投资者应该对风险保持谨慎。”詹斯勒一语中的地表示：比特币主要是一种投机性、波动性资产，也用于非法活动，包括勒索软件、洗钱、逃避制裁和恐怖主义融资。
未来还有更大的问题。比特币的价值基础是人为创造的稀缺性，在当前人们认知范围内有效。但随着人们对其认知的加深，这一根基能否永存？一切仍是未知数。
（作者：吴斌 编辑：和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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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唯
